清隽.

馈赠

1.医院部分,实属瞎编。

2.食用愉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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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今天的天气如同往常一般,阳光明媚,春风和煦。

       有个少年从幢楼中走出,他抬眼看了炽烈的日光,不禁抬手挡住。随后,他转身钻入楼道。不多时,又拿着把伞出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如同贪恋伞内的阴凉一般,从他撑开伞到上了车,都一直缩在伞下。便是半步也没离开过。

       少年拎着伞寻了个离阳光较远的座位,他插着耳机,安静地听着歌,眼中掠过周边的景色。他的神色好像一直都是淡淡的,但当一个路牌从他眼前路过时,他的神情突然绽开来。像是剥去了一层糖衣,留下了内里的硬质糖果。

       他拿起伞,下了车。少年在小道上悠然地走着,余光却不时投向身侧的建筑。

       遇了转角,他的脚步愈加轻快,如一首歌谣般飘入了医院内部。

       他开始忐忑不安,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向医生,他不自觉地抠着手上的老茧,脊背紧绷。

       “像你这样的症状,在我们医院,是头一例。”医生的话一落,他立刻瘫坐在了椅子上,嘴角和眉梢都上扬着,眼中透出了光。这是他被迫跑的最后一个医院,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。

       医生斜睨了他一眼,抬抬眼镜,又道:“它听起来确实与花吐症有类似之处,但是你看,”医生将手中的光片递给他,“这次你用来检测的仪器本是用于花吐症的,但我们能力实在有限,幸好它能显现出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这样,如果是花吐症的患者,他们一般仅在肠胃内与心脏处开有浅色的细小花苞,但你的检测结果,却是你身体内部、也就是你的皮肤之下,本应是器官血液之类的的位置,全部都开放着形似玫瑰的花朵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其实那就是玫瑰,”他神色轻松,嘴角带笑,“其实我有时候会想,是不是我体内亚硝酸盐含量过高呢,医生?”

       “小伙子,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。”医生皱起眉头,声音沉了下来,“你的症状,说明了有一种现代医学还未发现过的新病毒,或者是其他形式的生命体的产生。”

      “虽然从你的描述来看,它似乎不是传染病。但在最开始的时候,谁又能想到,花吐症也在传染病的范围之内呢?哪怕它只是心理传递。”医生叹了口气,身体向后仰去,靠坐在了椅背上,“不过对于它来说,你才是最了解它的人吧。你叫它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“花厌,”他顿了顿,看向医生,“它只会在皮肤破损了的时候出来,或者说开花?开放十分钟,然后迅速枯萎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撸起一只袖子,展示给医生。在少年人白皙的手臂上,遍布着黑色的、锯齿状的伤痕。有些痕迹上,还有着几片干枯的花瓣,与少年的手臂连在一起,“先是花瓣干枯、腐烂,再是锯齿产生又消失。这个过程能持续五天……甚至是三个月。在这期间,伤口会一直痒,碰一下还疼。”

       少年突然笑了起来,他看着面前脸色凝重的医生,说道:“它们明明那么讨厌我,期盼着我去死,却又因生存而依附在我身上。”

       医生沉默良久,他也收了笑,从口中轻轻吐出一句话来:“这是没有办法治愈的吧?我可以回家了吗?”

 

       少年的心情十分愉悦。

       他进了附近的奶茶店,捧着一杯珍珠奶茶出来,倚靠着路灯,看着往来的行人与棕灰色的建筑。

       日已西沉,他扔掉了手中奶茶的包装袋,撑着伞回了家。

       进门、放伞、脱衣、换鞋,躺床。他在床上翻了个身,开始睡觉。

       但他像是睡不踏实一般,眉头紧锁,双拳紧握。于是,他的眼睛终是从被褥中醒了过来。他听着满室的静默,伸手向床头柜的抽屉里摸索,拿出了一把落满玫瑰花瓣的壁纸刀。

       他整理了衣襟,端坐在床上,看着手中的壁纸刀,眼中透出了一种哀戚,却又夹带着希望。

       呼吸困难。

       壁纸刀上又增添了几片玫瑰花瓣。少年沉默地坐在床上,身侧开满了艳丽的玫瑰,但他的神色安详,手仍紧握着壁纸刀,仿佛那是一封珍贵的邀请函。

       他从床头柜中抽出一本皮质的本子,在泛黄的书页上写下日期。

       还有两天。

 

       少年穿着风衣直立在楼顶。迎面而来的风让他忽然意识到,春季已至。

       他向下看去,楼下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影,没有人注意到他,没有人为他驻足,凝固的空气里,只有少年轻轻的呼吸声。路人行色匆匆,似乎连抬头看一眼的空闲都没有。他们神情麻木,却又安适从容。

       他忽然轻轻地笑起来,脊背弓起,身体却有些颤抖。

       他想,这正如五年前的夜晚,那无星也无月的夜里,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化作了一朵玫瑰,悄悄地、悄悄地种在他的心里,生根发芽。

       他忽然感到有一阵风从身后吹来,刺耳的鸣笛声也在远处响起。他缓缓地转身,如同戏剧中的行为一般,向后仰倒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就在这一瞬间,他看到了他的玫瑰,看到了本应早已枯萎的玫瑰的惊慌失措的脸。

 

       青石板上终究是再次开出了玫瑰,它从少年的脑中出芽,迅速生长,贪婪地榨取少年的身体来维持自己的繁殖。少年也终究闭上了眼睛,成了张名副其实的皮囊。

       楼顶的女孩跑下来,看到少年时她突然惊恐地尖叫起来,随之而来的是孩童般的嚎啕大哭。

       不久后赶到的医护人员本想上前挡住女孩的视线,可她看到少年时,却犹疑着停下了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那个少年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,甚至看向女孩的眼神都是茫然的。他用拳头抵住下颚,沉默了很久,看着女孩轻轻地问道:“你,怎么了吗?”

       小女孩愣住了,不时打个哭嗝。医护人员突然觉得指尖瘙痒,抬手一看,昨天被自己不小心划开的伤口上,有一朵小小的玫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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